他在文学道路上

更新时间:2024-03-24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29520 浏览:140311

一、

上世纪80年代初的一个上午,细雨笼罩着洪洞县甘亭镇南李村的一个农家小院.雨天是农家的公休日,村庄沉寂在雨声和鼾声里.在这家的土炕上,却有两个年轻的农民,趴在炕上写写画画,他们在讨论一个小说的故事情节,脸上洋溢着当时无数文学青年那种痴迷和幸福的表情.炕下有个岁的小男孩,玩着叠纸片的游戏,他支楞着耳朵把两个大人的话都听到了心里,并且在眼前形成了画面,历历在目如同真实.这个小男孩就是童年的李骏虎,炕上那两位热爱文学的农民,其中一位是他的父亲李保玉.他们没有注意到那个玩纸片的小娃娃在听他们的讨论,更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那正是骏虎记忆中最初的文学启蒙,此后的数年内,他能够基本阅读之后,把父亲写来的《人民文学》、《作品》、《山西文学》等文学刊物全部通读,完成了最初的阅读积累,也更加巩固了对文学的兴趣.那正是山西“山药蛋派”主导中国文学的年代,骏虎最初的阅读便是从这些优秀的作品里汲取营养,他陶醉在作家们描摹创造的乡村图景和精彩故事之中.在散文《圆梦》里,骏虎写道:“现在想来,我在文学事业上的追求,似乎有一个情结,那就是要替父亲完成他年轻时未竟的心愿.”在这篇文章里,骏虎提到他父亲当年虽然做着作家梦,但最实际的梦想却是在本省作协主办的刊物《山西文学》上发表一个短篇小说,然而,只有一个短篇在三审时险些通过,做父亲的津津乐道了许多年.而骏虎不但在19岁时替父亲完成了这个梦想,而且文学创作十年来,在《人民文学》、《中国作家》等许多名刊大刊上发表中短篇小说数十篇.如今,三十岁出头的他,已经出版了一部随笔集《比南方更南》,三部长篇小说《奋斗期的爱情》、《公司春秋》、《婚姻之痒》.2005年在《当代》杂志公布的全国文学类畅销书销售调查中,《婚姻之痒》位居全国第五位,改编的同名电视剧也将在2006年内播出.

对于骏虎来说,童年最美好的记忆就是阅读,正是在不倦的阅读中,激发了他的想像和创作思维,他从小学开始就创作寓言故事,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就在《临汾日报》和《山西农民报》发表寓言、小言论和诗歌.骏虎的文学之路,是踩着父亲的脚印从他的人生之初就开始的.

二、

由于家庭经济条件的限制,骏虎没能上高中、进大学深造,而是从初中考入省广播电视学校.阴错阳差,这还是一家理科学校.他在没人指导和缺乏系统的训练的环境中凭着热爱和盲目地阅读,不停地写作和投稿.在他最初的概念里,只要作品能变成铅字就是文学.应当说这是个相当混乱的开始.好在当时学校图书馆能借阅到的文学刊物把文学的潮流呈现给了他,从1991年到1995年,他模仿和尝试性写作了多篇小说,却没有真正搞清小说和散文的本质区别.终于在1995年,他在课堂上完成了第一部成功的短篇小说《清早的阳光》,并因此得到《山西文学》编辑部的关注,编辑祝大同写了编后语,对他的文学感觉倍加赞赏,但同时对他的进一步发展表示担忧.

此后,骏虎又创作了十几篇小说,但都不成功.他的生活积累的欠缺和理论储备的空白终于造成了障碍,出现了许多人担心的“昙花一现”的苗头.毕业后骏虎回到洪洞,远离省城的他更加缺乏交流文学的条件和环境,几年的沉寂之中,为了生计和帮助父亲供弟弟妹妹上学,他写了大量评论和散文,散见于国内大大小小的报刊,赚着微不足道的稿费,似乎离真正的文学越来越远.这个时候,只有胸中不死的文学鼓舞着他.终于,上了山西师大中文系的弟弟看出了骏虎的症结所在,他开始把课堂上老师讲到的文学名著有选择地提供给哥哥,给他倒腾点文学理论和作家生平.尤其是弟弟把当代一些优秀作家的作品及时地提供给哥哥,帮助他廓清了眼前的迷雾,逐步把对文学和小说的认识提高了一个层次,文学素养潜滋暗长.骏虎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在文学上的启蒙老师是我的父亲,而我真正的导师是我的弟弟!

1998年的冬天,在参加《山西日报》的招聘考试被录取后,骏虎抱着他破旧的486电脑坐火车再次来到太原.在没有水管、没有厕所的出租屋里,他每天下班时用矿泉水瓶子在单位灌点水回到住处,在隔壁的民工吵吵嚷嚷的环境中紧闭门窗,进入他创造的小说世界,通宵达旦地写作.一年后,《大家》杂志一次发表了他四个短篇小说,是这家著名刊物有史以来第一次为一个作家推出这样大的作品辑.骏虎也终于从一个文学爱好者成为了青年作家,迈开了他步入全国文坛的第一步.

三、

引起我对骏虎关注的,不是他的创作数量,而是他的作品中透露出来的思想力量,这是一个年轻作家有望成为大作家的潜在素质.2001年夏,骏虎在大型文学双月刊《黄河》上发表了长篇处女作《奋斗期的爱情》,以深刻的心灵反省和精神批判见长,震动了山西文坛.此前已经小有名气的骏虎被看作文坛黑马.这部长篇,很快被收入长江文艺出版社“九头鸟长篇文库”,人选的清一色是全国知名的作家,而骏虎能跻身其中,从另一方面可以看出文坛对其潜在发展的看重.然而骏虎说:“不过是一部不成熟的小说,它带给我的是过多的赞誉,我感到受之有愧,同时心中充满了感激和信心.”

在三年后的第二部长篇《公司春秋》里,骏虎已经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叙述风格和语言特色,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特长――细致入微的心理描写和丰富的细节,这使他的作品具有很强的可读性和感染力.山西文学院召开研讨会,请省内名家对这部作品进行评论分析,著名作家韩石山是个多少有些“刻薄”的人,轻易不说人的好话,但是他却对骏虎这部作品赞誉有加,认为在山西文学界,李骏虎是一个异数,他的长篇小说《公司春秋》的成功有三个方面:一是诱人的故事,微妙的心理表述令人吃惊;二是深邃的思考.在故事的背后,总有一些巨大的东西在隐隐闪现;三是轻松的表达.山西文学传统深厚、沉重,以至于形成“沉重”的误区,为害甚烈,青年作家受害甚深.其实年轻作家应该做轻松的作家,在这方面,李骏虎是山西年轻作家的榜样.

2005年出版的长篇小说《婚姻之痒》,实践了骏虎在长篇小说操作上“简单的情节,丰富的细节”的主张.这是一部从小说艺术和思想深度以及可读性上都相当成功的作品,全国各大城市20余家发行量最大的晚报和都市报都相继连载,10余家报纸对骏虎做了访谈.可以说,《婚姻之痒》使骏虎在全国文坛和读者中间的知名度达到了一个高峰.


四、

对于出名,骏虎是没有准备的.他说搞写作当然梦想成为著名作家,但著名的概念是以著作闻名,“我是花了将近两年时间才把那个有点名气的李骏虎和我自己重叠在一起的,我写小说只是因为我热爱文学,我没想到这样轻易就获得名声”.

写出点名堂之后的骏虎是冷静的,为了进一步改变以私人体验和个人情感作为创作题材的逼仄局面,把自己的创作路子拓宽到社会、民生和人性,他毅然决然放弃了省报编辑的安定生活,牺牲了夫妻团聚的幸福,积极要求下基层挂职体验生活.

去年初,骏虎如愿以偿地作为省作协选派的五位挂职作家之一,回到故乡洪洞县担任县长助理.作家挂职,是山西文坛的优秀传统,建国初赵树理、马烽、西戎等老一辈作家都挂过县委书记、县长等重要职务,不过他们基本上不参与实际工作,而是选择一个有代表性的村子,进行蹲点,写出了许多优秀的作品.骏虎这次不同,他一回来就以政府班子成员的身份开始了实际工作,以至于很多关心他的人担心他迷恋于仕途,放弃了他的文学追求.关于这,骏虎很是感慨:“现在终于有了勇气承认,我积极要求下基层挂职,是出于一种恐慌.那是怎样的一种恐慌啊,仿佛一个酿酒作坊的老板,突然发现作为原料的高粱已经囤中见底了.而且,在此之前并没有任何关于运来新的高粱的计划和合同.这种恐慌并不是突然发现的,是从越来越少的酒的产量逐渐弄明白的.我弄明白自己写不出东西和写不出想要的东西的原因,是这几年把以往的生活经验储备几乎用之殆尽,甚至有一部分经过一再挤榨,像嚼过头的口香糖,已经索然无味了.”

作为作家挂职体验生活的成功典型,骏虎近日接受了《人民日报》副刊的采访.对于今后的创作路子,骏虎说:“以挂职为界限,以前是以关注个人体验和情感为主,以后就要关照社会、民生、风俗等大问题了.”我对骏虎寄予的希望很大,正如孟伟哉先生所说,将来的骏虎可能就是山西文坛的领军人物,他确实是当大作家的苗子,希望他能坚持走下去,直到长成参天大树.

2006年5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