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尚中国:城市没有浪漫

更新时间:2024-02-24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5414 浏览:19901

我们已经看到了太多时尚中国城市的文学形象,但是,一个浪漫的城市,或者说一种浪漫的城市气质,似乎从来也不会在时尚中国的城市文学里出现.在时尚中国的城市文学发展之初,浪漫的生存形式及艺术风格就受到了遏制,城市品质的方向一开始就被现实功利所充分控制,在这样的城市里,不可能发生“浪漫”这种自由的生存形式,浪漫的精灵只能在时尚中国的城市上空游荡:它们无法降落.

在赵波的《情变》中,那个20岁的被都市扫荡了其纯洁的摩梭女孩是个无可奈何花落去的象征,时尚中国的城市力量不费吹灰之力就击破了摩梭母系社会的古朴家园.在慕容雪村的《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中,陷落在城市物欲中的陈重被试图描写为一个在粪坑中寻找花朵的理想主义者、一个灵魂不断仰望着堕落之前的纯真理想的人,但他却以此为由而放纵、醉生梦死,不择手段地追逐金钱、与同事勾心斗角、与最好的朋友互相算计,勾引朋友的未婚妻、和别的女人上床等他似乎在坦然地说:卑微的灵魂没有浪漫.

从进入20世纪90年始,经过了20年的人性震荡后,时尚的、财富、权势、享受越来越强大地占据着城市的街道和房屋,包括大学校园和公园绿地,那些试图冲破地面阻隔而降落的浪漫精灵与时尚无关,它们清楚地知道自己所面临的困境.时尚中国的城市文学与现实的纵欲情景惊人地一致,几乎所有的浪漫要素:理想主义、挽歌情调、逃往自然、抒情精神、历史与人性、信仰与自由、神圣与尊严、心灵、悲剧、神秘等等都崩溃了.城市文学中涌流着大量像何顿、刘震云以及更年轻一代的作品中那些粗俗的人物,他们既冷漠又狂热:他们一致地鄙弃人性价值与灵魂感受,毫不顾及地直线攻占利益,义无返顾地推开会阻止他们行动的一切.

浪漫并不是一种高调的心理特征和行为特征,而是一种普通的审美化生命精神和行为品质.浪漫这个词源于中世纪欧洲各国由拉丁文演变的方言ROMAN,因浪漫具有幻想、传奇意味以及与现实不一致的特性,批判现实、向往理想和追求自由就成为浪漫的具体内涵.浪漫的精神本质就是对人性完美、生命自由和生活美好的追求,使人进入审美化的更高生命状态,它强调人的自由和尊严对现实的超越,保持理想主义而不依附现实的粗鄙.


要浪漫就要有思考、要有心灵感受,如果浪漫和忧郁是城市思想和情感的神经,现实和放纵就是城市迷乱与堕落的肉体,这就是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时尚狂欢与思想忧郁的区别.

浪漫气质是一种现实标志,失去了浪漫也就失去了现实,如果一种城市文学没有什么浪漫品质,也就难以确定是真正的城市现实.从邱华栋、刁斗、尤风伟、张欣、卫慧、朱文、西飚、棉棉、丁天、周洁茹、赵波直到韩寒、郭敬明、张悦然、春树以至网络文学的慕容雪村等等看上去极具时尚性的城市写作中,很难见到城市文学的浪漫品质,与失去浪漫相关,这些城市文学的很重要特点是:到处都在欢呼现实放纵的胜利,每一座实际的城市和虚构的城市都不太懂得浪漫,而与浪漫相关的灵魂、高雅、正义、尊严、理想主义等也就唇亡齿寒、无以容身.

似乎时尚中国需要文学给予的,只是一座予取予求的城市,而文学也常常只能给予人们一座与大型商城(例如广州的“天河城”广场那样集各种需要为一体)没有区别的城市,城市文学中的生存与实际的生存没有什么差异,人们用自己的购写经验可以胸有成竹地走进文学中的城市――这两者之间本来没有直接的通道,其直接相连的原因只是因为已经没有了能使现实中的人迂回曲折地进入文学的浪漫气质.

在时尚中国,已经可以像对待庆功宴一样去对待文学,城市在文学中的存在,只是为了展开现实的浮华与享受,或者,把文学当作功利主义需要的实际延伸.这就是时尚中国城市文学存在的现实主义基础,在强大的物质获取和精神利己面前,任何像浪漫、优雅这样不能直接生产利益、带来财富的东西,必须首先给获取和享受让步,利己、贪婪、嫉妒在时尚中国的城市文学中不但成为主要的生存动力,而且成为普遍的生存理由,这样,城市文学中就充满了争斗吵闹、算计谋求、不择手段、迷乱享受的情景.

于是,在失去了浪漫人物和浪漫气氛的时尚中国城市文学中,文学自然就主要成为一种现实的直接镜像,城市总是在巧取豪夺和奢侈放纵幻,看上去十分光鲜精美,实际上粗糙鄙俗,因而缺乏浪漫的朦胧与梦幻,就像在卫慧、朱文、棉棉、周清茹等等等的作品中那样:大楼、公司、豪宅、汽车、宾馆、商场、酒吧、宴会、写字间、歌舞厅、、按摩院、高尔夫球场这些绚丽繁华的都市景象似乎成为最能感受都市气氛和现代情调的地方,文学叙事似乎仅仅在转达这样的感受:没有体验到这些浮华时尚的场面,就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城市人.

其实,很多城市写作可能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城市_这对时尚中国是有疑问的,对时尚中国的城市文学也是有疑问的.难以确定时尚中国的各个城市有一致的、真正的现代城市身份和意义,也就难以确定时尚中国的各个城市有与生存本质相关的城市品质,而产生许多城市错觉的原因之一,就是城市和城市文学的重要品质――浪漫常常被遗忘了.如果时尚中国文学中的城市幸福都是实在的狂欢、得到和满足,那么,我们能在这样的城市文学中感受什么样的幸福呢在满足这样的幸福的同时,我们必然失去浪漫,如果文学写作对城市缺少浪漫并没有知觉,我们在文学中是否能拥有一个真正的城市

不懂得城市就是不懂得浪漫.一个不懂得浪漫的城市,是一个粗暴的、没有灵魂的城市;一种没有浪漫的城市文学,可能是浅薄平庸的、毫不含蓄的文学.当城市淹没在粗俗的、粗劣的、粗鄙的功利化现实中,不需要高雅的超越和高贵的烛照时,无法追求浪漫的城市也就变成邱华栋的《城市战车》、《沙盘城市》里的“吃人的”和“不停旋转的沙盘”;甚至有点稚气的西飚的《青衣花旦》和《聚散》也致力于表达物化城市的张扬,其中由性所代表的生存兴奋对人形成了一种病态的吸引,它们包含着无法摆脱的普遍性幻想.当一个城市、一种城市文学中到处都是现实的胜利欢呼和粗暴的行为举止时,这个城市、这种城市文学,已经失去了城市的心灵与文明、历史与人性并举的意义.

城市文学对浪漫气质的向往,就是对城市中直线攻占的拒绝、对物质诱惑的拒绝、对放纵生命的拒绝.文学的浪漫气质并没有拒绝历史过程,也没有拒绝时尚中国,只不过不仅要对其展览,而且要挖掘深入,以有效地去破坏阻断文学与现实保持同一平面和同一步伐、以文学去寻找城市中的理想主义和人道主义.过度的现实化意味着文学的毁灭,浪漫不但是文学的开始,而且是新的现实的开始,寻找城市的浪漫就像在现实中重新寻找理想主义,寻找的道路含蓄而幽深,但决不追随城市的贪婪直线:浪漫就是对的警惕.

从时尚中国的城市与文学缺乏浪漫气质,就可以发现时尚中国城市的生命品质和文学品质的审美匮乏.对时尚中国文学中城市浪漫的寻找和描述,是要表达一种与粗鄙、功利、感性、放纵的城市现实不一样的生存意识.是要寻找一种审美意义上的城市生存而弃置声色的纵情.

作为一种现实主义者的标志,在时尚中国城市生存和城市文学中活动的是一群具有直线式思维的市民,他们中的突出人物往往是小农品质加城市生活而一体构成的市民.小农式市民的特点是:他们的生活方式和生活内容是现代城市的,他们的思维方式和意识本质还是小农的.比如贾平凹的《废都》所展现的,就是像庄之蝶这样的小农式知识分子进入城市之后的生活感受.庄之蝶只是他在农村时能体会到的生活转变为在城市中的生活情景,比如毕飞宇的短篇小说《款款而行》里的那个暴发户也是这样一个小农式的市民.作为物质占有和精神安慰的暴发户,城市让他们生出了一种充满力量、所向披靡的幻觉,而城市现实似乎也在印证他们的这种幻觉.

小农的生存方式使这样的市民不会像个浪漫主义者那样:面对城市迷宫在其中找不到归回家园的路径,而是直截了当地横穿城市奔向目标而攻城掠地.于是贪婪的人在城市中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浪漫的人无法在城市中生存.

新的城市意识所生成的新市民人物,从极为疯狂和无限下坠的角度训练自己的生存方式和搜寻自己的利益,他们首先训练自己敏锐的利己主义知觉,然后像食肉动物那样在城市的空间穿行.在郭敬明的《小时代》中,可以实际上看到这样一个新市民训练场:把青春与的阅历用物欲和争斗加以转换,从大学生到白领的自得、从校园到职场的竞争,让这种青春生活展现为大都市生存空间的必然情景.

《小时代》中造就了一个城市加青春的太虚幻境:城市加青春就是时尚、搞笑、争夺,为了检测装浪漫而套用大量城市时尚元素、加入放浪调侃的佐料,浪漫的理想主义精神常常被这样日常化的小情小趣所偷梁换柱、冒名顶替.在春树的《北京娃娃》的巨大的城市中,林嘉芙向往的爱情与身份最后化身为有没有钱去写一支口红、写一套时髦的衣服.很多城市文学中,常常要用一些无病的词汇、发明一些奇情异趣的恋爱,以标志一种浪漫情调;那些人物常常要伪装成浪漫人物,但又不肯真正去浪漫,那些检测浪漫主义者没有一个肯为理想主义去献身、去舍弃的,反而不断地在进攻和获取.

那些充满憧憬的城市人物梦寐以求的,与真正的浪漫主义者的梦想完全不一样:他们只是渴望成为一个阔绰的、有头有脸的村民式小市民,一个穿行于高档厅堂馆舍、身着西装革履、出入以车代步、前后有人迎送的村民式重要人物,他们的最终理想是在城市中发大财、挣大钱,拥有豪宅名车甚至三妻六妾,就像津子围的短篇小说《三个故事和一把》中的富豪那样,他们已经处在“一天可以赴十次约会,一晚可以睡三个小姐”的现实中,并且为此无比自豪骄傲.稍稍浪漫一些的卫慧的《》、棉棉的《九个目标的》等作品,尽管其中的城市生活并非表现得令人浪漫,但对作品中人物而言,享受却是快乐的.从上世纪90年始,放纵地占有和享受成为城市文学最具特色的地方,对于很多上世纪90年代以后成长起来的年轻作家,放纵地占有和享受是一个肯定意义上的城市时尚概念.

于是,在今天中国城市文学的街头,到处都站着时尚享受和利益攻占的成功标本,到处都游走着毫不含蓄、恬不知耻的体面骗子,遍布着像何顿的《我们像野兽》笔下的人物一样的人们,他们都是五彩缤纷的夜间城市在黑暗中必然的附属物,他们因成为追逐利益与感觉的“野兽”而得意忘形.唯一救赎他们的方法,是让浪漫去减缓或削弱他们的强烈敏感和奔扑动作,先把他们变迟钝,然后再变纯真,但这是他们所不愿意接受的.

这样的层层贪婪与心灵堕落激起了每一个肉体的渴望,不但启迪了所有的城市人,也包括那些无限欣羡向往城市的人、那些正在从乡下到城里的已经准备好了的新小农式市民.时尚中国的乡村大地直通城市,所有的人都不必盘旋曲折于浪漫这样的回旋,而是直奔城市弥漫的诱惑.乡村大地通往城市的路上,密密麻麻地拥挤着刘庆邦的《到城里去》中女主人公宋家银那样的人们,他们对城市身份以及城市占有充满类似着魔的渴望,然后他们很快就进入在对城市中利益的直线攻占中.

面对着生长于小农式市民意识中的城市,真正的城市经验和远方的城市传统都失灵了,一个中国式的现代大村镇无论如何不能与古希腊的城邦相提并论,我们的城市中究竟还隐藏着多少蠢蠢欲动、城市文学会把这些小农式市民变幻出多少花样,是谁也不知道的.面对这样一种城市,一部分文学变得软弱贫乏,一部分文学变得生气勃勃,但这些文学都处于城市生存与农耕意识的边缘地带,没有真正的城市意识.

这样,时尚中国城市文学的小家子气已经透彻地泄底:最典型的城市文学家有时就是最直接的小农式市民代言人,或者的直接诉说者和直线攻击者.城市容纳着这些毫无浪漫气息的城市生活,让一些粗俗的市民在有钱之后一夜变为城市的上等人.而稍稍有些浪漫曲线的,则是那些时尚而小资的作家,比如卫慧、棉棉、周洁茹、安妮宝贝、慕容雪村等.也许这些城市小资的作品中有一些颓废和放纵的气息,但多少含有轻微的浪漫,至少它们没有教导人们像个七品官一样去尔虞我诈、工于权术以攻占利益,因此也更加接近真正的城市情调,比起粗俗的城市也显然含有更多的审美因素,与之不同的另一些作品中的人物完全以奔跑、直截了当的脱衣方式来表达夺取的,而卫慧等“70后”女作家的城市情调更加含蓄一些,比起脱衣服来,这样的城市文学更像T型台上的时装表演.

可以看到,城市中的浪漫在文学中大多被伪装过滤了,随着现实的增长,城市中更多地是利己、权术、阴谋、阴私、偶像、性事等等,所有的爱情生活、家庭生活、人事关系以及公共生活几乎都离不开这些内容.我们可以琢磨罗望子的《在腼腆的桥上求爱》呈现的那幅城市生存图景:面对平庸的丈夫张枣儿,妻子跟别人偷情,但张枣儿却早与有夫之妇阎晓红有染;而阎晓红的男人利用自己妻子的美色贿赂上司处长,并且与自己办公室的女大学生杜蝉有着隐秘关系;而对于杜蝉来说.爱只是游戏.爱情生活、家庭生活、公共生活和人事关系全部变成了利己、权术、阴谋、隐私、性事的展览场.

浪漫的乌托邦在时尚中国城市被简单直接地拆毁,浪漫的自由精神在直线攻占城市的中被消灭.这似乎是在说:这样没有浪漫的城市和没有浪漫的城市文学都是没有希望的,甚至可以严格一些说:如果没有浪漫的城市和文学,就没有真正的城市和文学.我们可以看到,即使在司汤达和巴尔扎克笔下被批判的巴黎,也还是回荡着忧郁、怀恋、温情、教养、高雅等与浪漫相关的情调.真正的城市和城市文学应该具有人性的温情,而时尚中国的城市一味地逃离温情,对浪漫的人情味感到惊恐不安,生怕自己深陷其中.在19世纪的巴黎和伦敦,一个城市人有可能向往自然的人性,或者成为一个湖畔派诗人逃向森林和湖边,或者像沙克达斯那样与阿达拉在原始的纯朴中相爱,这才是一个象征意义上的城市人.而时尚中国的城市人都是死赖在城市不肯离开的,毫无情趣,也没有信仰,他们崇拜的只是城市的金钱和享受.

城市的粗野与鄙俗、金钱与权势的暴力已成为浪漫的敌人,没有优雅感和高贵感的人在现实和文学的城市中四处进攻,大量的一身小农气息的市民成为浪漫气质的最直接摧毁者:他们从没有过浪漫,而他们自己没有的,是不允许存在的,何况,他们恐惧于浪漫和高雅会损毁自己的利益.对于身居城市的小农式市民,每一条街道都是一条通往金钱和快乐的通道,那些浪漫像街垒一样堵住了他们的通道,他们会采取最直接便捷、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将其加以摧毁,不论是采用爆炸还是采用燃烧,或者采用心机与阴谋.

一个在时尚中国的城市中浪漫和忧郁的作家,是睁大怀疑与批判的眼睛看待生活的人.促使城市浪漫发生的,是对卑劣行为和功利主义的失望.浪漫对现实的粗暴和平庸怀有鄙弃,对人的高贵与尊严、教养与理性保持敬意,认为卑劣粗野与更理想的生命或者社会不一致,并为此而尝试建立某种超越粗劣现实的立场.

在时尚中国的城市现实和城市文学中,每天早晨醒来,总能闻到金钱的味道和逐日加浓的溃败气息,就像一夜宿酒醒来闻到和回忆那样.一个小农式的城市现实主义者,即使偶尔会闻到这种气息,也只会皱皱眉,苦下脸,然后跳起身又投进一天的攻占和利益夺取生活.而一个城市的浪漫主义者,则会为此痛苦而内疚,尽管这些气息可能不是从他们身上、而是从邻居身上散发出来的.因为,一个浪漫的人,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总是试图从生活中找到一条通往乌托邦、通往信仰天国的路.

对这样一个城市中和文学中的理想主义者来说,能否浪漫成了生死攸关的问题:所有的肉体都在通往现实的通路上被激发出来,所有的灵魂之光都伴随着浪漫被碾压在水泥下面.通往现实的黑暗通道敞开着,通往乌托邦的路只是一线微光.在他周围,更多的道路通往纵欲、享受、阴谋、心机、权力、财富、占有、争夺,比如像《杜拉拉升职记》里的杜拉拉那样生活已经成为很多人眼中最值得获取的成功,所有的幸福都靠在职场现实中左右逢源、变通周旋而获取,这使那些人物要么充满了卑劣的自我压力而惴惴不安,要么无知无觉地随波逐流.

浪漫的生存是透明的和单纯的,而现实的贪婪却是阴暗的和难以捉摸的.面对城市去书写与满足、面对浪漫而感到恐惧和不安,这就是时尚中国城市文学的典型写照.这样的文学聚集在城市的酒吧、舞厅、歌厅、宴会、家庭、公司、单位,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艺术模样,但一旦与浪漫气质相碰触,这样的文学和城市就都现了原形,其中在城市坐地分赃、打家劫舍的气息便浓烈地溢散出来,其中因为觊觎和贪婪而伪装高雅的嘴脸便暴露了出来.但对于历史的浪漫和人性的忧郁而言,它们在这样的城市文学中陷落,这本身就意味着它们自身的价值和意义.

浪漫的最好方式是在现实中训练浪漫.因为,时尚中国已经把文学当作现实了,对于文学和现实都一样的是:追求浪漫就意味着失去金钱和利益.那些时尚中国城市文学中的贪婪与现实中的一样充满了诡谲和机诈:路线隐蔽但却直线进攻、目标明确但却含而不露.这是中国式的简单与复杂的统一,也是世界上最难以说明的生存方式,充满贪婪与权谋的古老生存方式如今在时尚中国的城市文学里生长得郁郁葱葱.

对时代不抱幻想;对未来、对乌托邦的到来保持足够的耐心;在文学中创造、等待――这就是一个文学的浪漫主义形象:最浪漫的,常常是最不幻想的,而最忧郁的,常常是最清醒的.在毫无依恋地告别浪漫的时尚中国城市里,一种浪漫的文学必须要舍弃功利性现实经验而显得如儿童般纯真,要对时代清醒――要比那些在这个城市里打劫钱财和攻占权位的体面人还要清醒.浪漫主义者知道未来是漫漫无期的,但却具有清醒和坚定的信仰.没有耐心的人,不会有浪漫的向往,他们在时尚中国会迅速地变成一个个适应者和捞取者,把任何远处的利益都变得触手可及.

浪漫拒绝眼前的利益和,真正的浪漫主义者是理想主义者,是为了理想社会而像俄国十二月党的贵族那样把财产分给穷人而自己去西伯利亚流放的人;浪漫把最日常的生活与最高贵的信仰联在一起,把最基本的审美内容以及诗性要素与最本质的生存结合在一起,当没有浪漫时,也就没有了城市的现实.正因为如此,真正的城市文学,比如波德莱尔那样的诗歌、巴尔扎克那样的小说,要写出巴黎的优雅,要在城市的垃圾中捡拾发光的碎玻璃,要在贵妇人的客厅里学习教养.如果没有浪漫,我们可能迷失在城市的幸福幻相和利益迷宫中,浪漫也许就是阿里阿德涅交给忒修斯的那个走出迷宫的线团.

真正的浪漫主义者,是一群空想主义的、唯美主义的、厌恶粗俗的、不会贪婪的、不怕舍弃利益的人,对于作家更是如此,否则他们就写不出浪漫来.表达浪漫的过程,就是展开浪漫的过程,在浪漫风格和浪漫情调产生的同时,就创造了一种浪漫的生活风格和生存方式:写作的方式,就是审美的方式和生存的方式,一种浪漫的生存方式将城市的虚检测、迷乱、堕落与城市的肌体脉络、神经血管都解剖出来.浪漫的城市文学,可能将城市中人们的生存感官重新打开,去感受那些城市经验的虚检测性.

浪漫气质成了一种城市试金石,在北京、上海、广州这样的城市里以及文学的城市中,由于浪漫的匮乏,已使理想主义和诗意无以寄居,而那些试图寻找浪漫的人已窘迫万分.这些城市似乎是专为那些浪漫主义者设下的陷阱,而那些粗野的、直线进攻的人则在城市中如鱼得水,并将自己在城市里的洋洋得意带回乡下去炫耀,以讹传讹地不断巩固一种放纵和贪婪的城市形象.

在看不见的城市浪漫中,应该深藏着一种现实无法最终战胜的人性力量,它让生命顽强地去追求理想主义,它虽然无助而面临强大威胁,却仍然可以让人去想象以至体验它的魅力,它与现实的悖谬关系生成一种独特的城市生存体验,以传达时尚中国城市暖昧不清的历史感受.

在时尚中国现实的和文学的城市里,浪漫遇到了一个绝望的时刻,但也许在明天,在一个街道的拐角处,我们突然会与浪漫邂逅相遇.真正的城市正在成长中,这个成长中的城市面临着小农式市民意识伏击的危险,但也怀着一种重返伊甸园的希望.

(作者单位:华南理工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