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拿》的叙事艺术

更新时间:2024-04-01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4141 浏览:14578

摘 要:《推拿》作为毕飞宇的代表作,展现了作者高超的叙事艺术.本文从叙事学角度入手,对作品的底层叙事方式,盲人叙述的独特视角,空间化叙事结构以及快慢有序的叙事节奏进行分析,深入阐释这部作品的艺术特征与思想内涵.

关 键 词 :底层叙事;盲人叙述;空间化叙述;叙事节奏

中图分类号:I24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3)03-0007-02

作为第八届茅盾文学奖的获奖作品,毕飞宇的《推拿》引起了广泛的社会关注.这部作品的价值不仅在于它书写对象的独特、人道主义的关怀,它的独特之处更在于小说的叙事艺术,是值得我们去细细“推拿”的.

一、平实本真的叙事方式――回归日常生活

底层叙事中的突破.第八届茅盾文学奖给《推拿》的颁奖词中有“在日常人伦的基本状态中呈现人心风俗的经络”这样一句话,可以说很好地概括了小说的艺术特征之一,那就是在日常生活中讲述故事,在日常生活中呈现人物,在日常生活中提升境界.毕飞宇的独到之处在于他能“从最异态的画面入手,写出常态来”①.

当代文学中对底层人物的书写是数见不鲜的,曹征路的《那儿》、刘庆邦的《神木》等都表现了对底层群体苦难生存的同情,然而这种底层书写的叙事艺术上是存在一些缺陷的,他们往往侧重于给读者呈现底层人物极端化“奇观”式的生存状态,苦难一度成为底层叙事的关 键 词 ,盲人书写也大多脱离不了“伤痕文学”或励志文学这样的艺术形态.《推拿》的书写没有让人感觉到盲人是“另类”的,将盲人作为正常人来书写是它的伟大之处.《推拿》中没有底层叙事常见的奇异跌宕的情节与强烈尖锐的矛盾冲突,作者以平和的宽容和尊敬理解的心态把笔下的人物呈现在读者面前,这样的叙事使得作品有了区别于底层书写的别样意义.

细节刻画中的尊严.日常生活的描写关键在于细节的刻画.毕飞宇在细节刻画中往往将心理描写、语言动作描写和肖像描写汇集于一体,从各个方面对所述对象进行观照,以求精致深入地刻画人物,刻画人物的日常生活,使描写对象具有极大的包容性,达到形神兼备的状态.比如,小说中描写王大夫和小孔抽空“相好”后穿衣服的细节,如果盲人不是按通常的习惯和次序按部就班地放衣服,他们的生活次序就会变乱.这看似可有可无的一笔,却有力表现了盲人爱的艰难,日常生活的艰难.这些细节描写显示了作家对盲人日常生活精细入微的洞察力与想象力.

尊严的书写,是理解《推拿》的一个关 键 词 ,也是毕飞宇竭力想表达的一个主题.在维护尊严方面,都红是个最为典型的例子.都红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孩,极具音乐天赋,但是她宁肯为尊严而放弃对音乐的爱好.都红成为推拿师后,在一次事故中手指受伤.在得到大家的募捐后,她为了维护尊严选择离开.毕飞宇曾说过:“我一直渴望自己能够写出一些宏大的东西,这宏大不是时间上的跨度,也不是空间上的辽阔,甚至不是复杂而又错综的人际.这宏大仅仅是一个人内心的一个秘密.一个人精神上的一个要求,比方说,自尊,比方说,尊严.我认为它雄伟而又壮丽,它是巍峨的.我把任何一种精神上的提升都看得无比的宏大.史诗般的,令人荡气回肠.”②小说《推拿》用“小叙事”来体现毕飞字所渴望的“宏大”:重视精神的提升,重视人的尊严,这样的反差所形成的艺术张力是难能可贵的.


二、独具匠心的叙事视角――盲人眼中的世界

第二人称的全知视角.杨义的《中国叙事学》一书中曾提到:“独特的视角操作,可以产生哲理性的功能,可以进行比较深刻的社会人生反省.”在《推拿》的创作中,为了张扬与礼赞盲人的尊严,作者摒弃了对弱势群体惯用的“自上而下式”的悲悯态度,而是采用“第二”人称叙事视角,站在盲人的角度去感受世界,常常把笔触深入人物的内心世界,这样既达到了“‘我’一直在场”的效果,又可以使叙述具有一定的理性和超脱,避免“滥施同情”,使距离感和亲切感巧妙结合.

第二人称叙事视角是毕飞字近几年常常运用的独特方式,其功能既可以避免第一人称“见到风就是雨”的弊端,又可以避免第三人称“隔岸观火”的冷漠.“人称决定了叙述的语气,叙述的距离,叙述介入的程度,叙述隐含的判断,叙述所伴随的情感.”第二人称的叙事也利于作者夹叙夹议叙事笔法的展开,《推拿》中有许多叙述都是在第二人称客观视角下进行叙议结合的,作者用这样的方式能更好地刻画出人物形象的丰富内涵.小说中很多地方穿插着作者关于人生思辨的看法,比如,小说在讲述小马故事的时候就有这么一段:“人类撒谎了.人类在自作多情.人类把时间装在了盒子里,自以为控制它了,自以为可以看见它了.还让它咔嚓.在时间面前,每一个人都是瞎子.要想看见时间的真面目.办法只有一个:你从此脱离了时间.”③ 这些平静而冷峻的语调不仅让我们对作品人物有了更深的理解,更增强了作品的哲理性以及作者对生命最透彻的感悟.

盲人叙事的限制视角.作者在运用客观的第二人称视角来直视盲人生活经历的同时,运用盲人视角来引领读者体验盲人生活,这也是不可忽略的,对作者也是最具挑战性的叙事方式.可以说阅读《推拿》的过程,也是读者体验黑暗的过程,我们在《推拿》的世界里“盲”了一回,也在推拿房里被“推拿”了一回.我们随着盲人的眼睛去看待和认知这个陌生的盲人社会,体验他们特殊的生存状态.小说中的叙述人虽是全知视角,但又并非是全知全能的,当他作为客观叙述人的时候,他是局外人,而不是盲人;当他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时,他又似乎成为十足的“盲”人了.

即使都是盲人,我们也依旧可以感受到完全不同的生活内容与生存方式,因为他们每个人失明的原因都所有不同,自然其心里的生活感受与生命体验也完全不同.例如,张一光的失明是后天的,只有用棍子碰到天花板才能消除自己对黑暗的恐惧,这与他在井下逃生的经历有关.而沙复明的失明是先天的,所以他不懂得都红的美,作品中用了大量的排比句来表现沙复明对美的疑问,读起来让人心酸.这样的描写对于作家来说是一个挑战,他必须时时顾及盲人的身份,考虑哪个是全盲,哪个是半盲,哪个时候叙述人是两眼漆黑,哪个时候他又目光如炬.当小说家精致入微地引领我们站在盲人的视角看世界时,也构造了《推拿》的内在美的文学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