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是年轻人的艺术

出于偶然,我的几部影片都是以当代青年生活为题材的.我并没有事先为自己的创作安排好一个轨道,是我碰到的几部写青年生活的小说或剧本打动了我.几年来,我先后拍出了《我们还年轻》、《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和《遭遇》.这几部影片各自有不同的人物、不同的故事、不同的背景,包含有不同的信息,又因其诞生的不同年代而有了不同的境遇.但有一点相同：它们写的都是青年.还有一点：它们都在尽可能大的范围内,得到了广大青年观众的认可.

我不是第一个拍青年题材电影的人,也不是唯一关注青年题材电影的导演.全国每年都有许多部反映青年生活的影片在拍摄在制作,稍稍留心一下,你就会发现,多少年来,可以说,历来,年轻人就是银幕表现的主要对象.

毕业于电影学院已经近10年了,至今仍记得诸位老师常常灌输给我们的只言片语,其中最记得清的一句就是：电影是年轻人的艺术.

我拍的第一部片子就叫做《我们还年轻》.那时我们的确还年轻,大学还没毕业,这部影片就是我们的毕业作品.

《我们还年轻》改编自叶之臻的小说,写的是三个在工厂当钳工的青年,同时爱上了一位刚刚闯进这一男人世界的姑娘,他们是好朋友,但有着不同的爱情观.结果,看来最有希望的选手失去了机会,姑娘嫁给了三伙伴中最不起眼、沉默寡言的一个.另外两个在为他们祝福的同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失落.好在他们还年轻,还有时间去反思自己年轻时候的失误.整个影片反映的完全是这些年轻人的生活与爱情,以至于影片完成之后,竟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这些青年的理想和事业怎么没得到表现?问题提得不错.因为从50年代起,反映青年生活的影片,无不以理想、事业为其主要线索.至于爱情,不能说没有,至多也只是个佐料,弄不好就成了事业的反作用力,或者被牺牲的对象—二者皆可抛嘛.可是《我们还年轻》竟然把爱情这点事,翻来覆去地整整拍了一部电影!有些电影界的前辈问我：“他们爱她什么?为什么三个人都爱这一个?”我说,很简单,因为她漂亮.漂亮?!当然,成年人不可能把漂亮当作择偶的唯一条件.可是对于青年这就是无可非议.爱情非要和事业,以及其它附加条件联系在一起不可吗?

那是1982年,片子完成了,没有正式发行,在北京、上海等城市为文艺界和知识界内部放映了几场,却大受好评.看来,如此反映青年的爱情生活,还是能被人们接受的.

我写青年,就是要写爱情,写他们的感情世界.写他们的盲目,写他们的骚动,写他们的失误和失误后的茫然不知所措.在我的影片中,青年的一切过错都是可以原谅的.因为他们年轻,因为他们不成熟,因为他们还有的是时间去为自己的过错而反思.

1986年,最令我激动的一篇小说是王朔的《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为什么激动?说不清,也许就是因为说不清才愈发让人激动.惦记了3年,我终于把它搬上了银幕.

对于王朔的这部小说,至今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有人公开诋毁它为犯罪的教科书,有人却把它看成劝善的福音书.对于主人公张明,更是其说不一,认为是流氓、罪犯、社会渣子的有之；认为是失足青年、垮掉的一代、浪子回头的也为数不少.更多的青年却认为写的根本就是自己的生活经历.影片推出后,我收到了很多青年观众的来信.大部分的来信都首先告诉我：“影片主人公的生活经历和我自己太相像了!”中国的当代青年果然都有张明一样的犯罪经历么?非也.那么为什么他们对张明这样的人物竟能如此认同?

在《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的导演阐述中,我解释了我对作品的认识.我的影片主要表现的既不是犯罪也不是忏悔,我只借助这些情节和生活场景,去表现人物的感情世界.这是一部爱情片.青年观众所认同的,正是主人公的感情经历.犯罪与忏悔只是故事的线索.

《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以一个有些宿命味道的故事,表现了男女主人公各有的关于爱情的梦想.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多情?人人都有自己的爱情梦想.而张明与吴迪的梦想是相矛盾的.

张明对爱情的梦想是分手与重逢,充满浪漫色彩；而吴迪喜欢悲剧,她的梦想是为爱情而死.吴迪的梦想实现了,张明的梦想却永远无法实现了.由于他自己的失误,他失去了他一生中最宝贵的,留下了永久的遗憾.一对恋人的命运,拨动了千千万万少男少女的心弦.

影片并没有回避随着时代的发展,性关系在青年中已不再神秘这一现实.但即使如此,感情仍然是不容嘲弄的.爱,并不仅仅意味着性.影片是严肃的和悲剧性的.前不久,我又完成了《遭遇》.与《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相反,这是一部浪漫主义—理想主义的电影,无怪乎有人在介绍这部电影时,给它冠以“北京的童话”的头衔.

不是任何一部艺术作品都能用现实生活来衡量的.《遭遇》的故事就明显是虚构.

生活失意的青年刘禾遇上了身染绝症的少女梁小青.两人的相识本身就是个恶作剧,末了却由此产生了始料不及的,刘禾用自己的温柔善良和乐观,温暖了一颗绝望的心灵,使梁小青毫无畏惧地走向归宿.其间喜剧效果迭起,却在结尾令人潸然泪下.

在《遭遇》举行首映活动的时候,有的观众问我：你在你的《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和《遭遇》这两部作品中,更喜欢哪一部?

我说,同样喜欢.因为两部影片都倾注了我的热情.虽然两部片子看起来是那样的不同,但两者同样都崇尚着一种真情实感.

有人问刘禾的扮演者袁苑：你自己认为刘禾这样的好人在现实生活中还存在吗?袁苑一时语塞.如果是问我,我会这样回答：请你看看你的周围,再看看你自己,一旦生活中遇到类似情景,凡是你们这些看过《遭遇》,喜爱《遭遇》的人们,都将会挺身而出,捧出自己的一片爱心.当然.这又是我的一个理想.

我目前在制作的一部影片叫《我心依旧》.这又是一部写青年感情生活的影片,同样具有理想主义色彩.

小真在高中时曾在一次偶然事故中成为唯一的目击者,但由于母亲阻拦,她没能为被冤枉的罗杰作证,致使罗杰被送劳教.几年后,大学毕业的小真与作临时工的罗杰偶然重逢,两人真诚相爱,但因差距太大,被家庭所反对.小真通过朋友,介绍罗杰成为大酒店的歌手.